住在萬華一帶的民眾,對於位在台北市康定路173巷的「剝皮寮」,少有人不知道,而這裡,也正是萬華现存唯一保有清代街型的道路,更是清代北台灣最重要的軍事營盤地點,具有特殊歷史意義,但未來的「剝皮寮」何去何從,是長期以來所被萬華區居民熱烈討論的話題,目前的規劃是,讓剝皮寮校地校用,預計在經過建物修復後,成為老松國小的鄉土教室、幼教區及社區學院,將來還可成為萬華區鄉土教學中心。而在年前,老松國小結合社區其他學校,在過年前完成台北市第一道漫畫牆,美化剝皮寮老街歷史建物,讓社區居民感受到舊社區的重生。
剝皮寮老街位於台北市萬華區康定路、昆明街之間的廣州街北側,老松國小的南側。現貫穿本地區三公尺的康定路173巷即為舊時清之街衢:福皮寮街中後段。福皮寮街始自地藏庵,連接上龍山寺旁的青草巷,是清代與古亭庄街仔連絡要道,可以再通往公館、景美、新店、深坑,另一方面古亭庄批的貨物要到艋舺番薯市街也都
要經過這路。所以當時也是一條日常生活的市街,產業多樣,有金銀紙製造米商、魚商、道士、雜貨商、獸肉販賣商、石炭商、果子行、野菜行、葬儀工、人、苦力、拖車夫、薪炭商。另外,康定路與廣州街交會口一帶,也是煤炭販售集地,又稱為土炭市。但在日治時期的「市區改正」計劃下,開了西昌街、康定路、廣州街、昆明街等筆直道路後,彎曲綿延的北皮寮街(福皮寮街)面臨截斷而隱入於後。原先福皮寮街南面的街屋立面開始轉向今日的廣州街。因為列為老松國小的預定地,實施禁建,使得當地居民再無法改建或增建,以致意外地使得本段的剝皮寮街,仍保留當初時開發的空間特色,也是今萬華區内唯一保有清代漢人的街景,見證了歷史的發展。
從當地黄福來老先生提供的地契得知1799年(嘉慶四年)已有街名的出現,加上日治時期的地圖與戶籍資料,可以確定現今俗稱剝皮寮街的街名變化為:清代稱福皮寮街、福地寮街,到日治時期稱為北皮寮街,後來街町改名,剝皮寮的範圍便在新富町二丁目、八甲町三丁目範圍內,戰後成為康定路173巷。
福皮寮街可能是有製作獸皮的一些工作寮房所形成的街,為祈求保佑平安而取「福」命名之。福地寮街可能意義為一群寮房聚集成街,居民祈求保佑富貴而稱之。至於北皮寮街則推測可能是由日本人以閩南語音念法轉换過來的,因為
福皮寮、福地寮、北皮寮的日文念法極為相像。本地人認為,當地在清代是木材的集散地,自福州將木材運至淡水河畔的料館口,再集結至此,進行剝皮加工處理,因此稱為剝皮寮。
廣州街立面
康定路173巷的舊街大致上仍保有清末的市街特色,完整而連續的閩南式店屋的亭仔腳,屋頂錯落。由於日治時期的市區改正,使南側的店屋轉向廣州街,重新豎立起牌樓面,主要出入口改在大街上進出,使得舊街變為半面的店屋形態。沿著曲折的街廓面,層層出挑的疊澀磚,視覺效果強烈,表現出當地之獨特性。廣州街與康定路173巷的交會處,是新舊都市紋理交疊所形成的一個特殊空間。從這個小廣場的位置,可以同時看到舊街康定路173巷的閩南式店屋與廣州街的牌樓厝形式,兩個不同時期所塑造出的建築風格,一個具火庫起的「亭仔腳」店面與層層錯落屋頂的天際線,另一個是舊時的屋身加上拱圈騎樓的牌樓面。
1.康定路167、169、171號永興亭,早期從事帆船貿易,167號開過三光眼鏡行是台北第一家眼鏡行,牌樓面是以紅磚砌成,點綴有洗石子裝飾的小陽台、女兒牆。2.康定路173巷1號的三拱牌樓面,一樓為洗石子飾面,二樓則以磚構材,並有簡單的退凹線腳。3.康定路173巷5號的茶桌仔店是剝皮寮第一家經營的茶桌仔店,由廣州街移至現址,仍在剝皮寮街區繼續經營。平常聚集的族群是老人,為老人聚會場所。4 康定路173巷13、15的開基處,為剝皮古街區最早建築之房子,現13號亭仔腳下的門面已改建,15號則仍維持大正8年改建的日式木格窗樣貌。5.康定路173巷17號的日祥旅舍,早期為木匠工寮,戰後初期做為旅社的經營。店面還具有日式小格窗的立面,至今已經營三十幾年6.康定
路173巷37、39 的太陽製本所,從日治時期至今歷經三代,已將近百年歷史,是台北最早的裝訂廠之一。7.廣州街161號的長壽號茶桌仔店,建築特色上為三拱牌樓面,全以紅磚為構材,一、二樓均做有連續三開間的半圓拱圈,柱頭、女兒牆也利用磚層層疊做出水平横帶的裝飾線腳。8.廣州街155號與康定路173巷10號的二店面,咸豐年間經營鴉片業。日治時代號為「宋協興」,改經營碾米店的生意。9.廣州街135、137號,室內仍保有日式的風味,是剝皮寮古街區內,空間保持相當完整為牌樓厝。10.廣州街123及125號的二樓露台店屋為一般店屋,因日治時期開闢廣州街而另外加了一個露台式的帶拱圈的騎樓,因位居消防池小廣場旁,成為全區最具深刻印象的建築。11.廣州街115號是經營已久的什貨店,已有三代的歴史。現店主吳生生的父親吳王黄河先生曾為台大的醫生,是台灣最早研發味素成功者。12.昆明街298、300、302號及廣州街97號的呂阿昌醫生館。台灣第一位醫學博士杜聰明也曾居住於此。建築立面為水泥粉光來飾面,有仿希臘Doric柱式的圓形騎樓小柱。
廣州街與康定路交叉口旁的三角街廓,整復後建築物表面還原為紅磚,並在半圓弧形山頭上新作泥塑裝飾。
一條老街,一段歷史。位於廣州街與康定路的剝皮,完整保留清代漢人群居的街坊風貌,見證艋舺的繁華歲月。
剝皮寮,位於萬華老松國小校國南側,今廣州街、康定路及昆明街所包圍之街廓。據老松國小教務主任楊順禎表示,過去萬華渡船為杉木的集運中心,許多木頭集中於此剝樹皮,「剝皮寮」名稱而順理成章被接受。在艋舺發展初期,此處因位處艋舺通往另一個街庄的要道,中下階層居民多,繁盛的商業活動聚集不少像是永興亭、船頭行、國學大師章太炎宅、呂阿昌醫師等老店和名人住宅。150年後,這些街坊風貌與傳純建築仍保留完好,因而受到文化單位重視,讓剝皮寮成為台北市内保存最完整的歷史街區之一。
導覽志工周炫青說,過去的剝皮寮建築都是「住商合一」,繁盛的商業活動發展出「前舖後居」或「下舖上居」的空間格局,成為現在所看到的狹長式住宅區,同時為提供行人遮風蔽雨的行走空問,這裡的建物也多會將店門後移一個步架,留設出「亭仔腳」,也成為剝皮寮街道的主要特色。走在廣州街與康定路上,為數不少的清朝或台光復初期傳統建築映入眼簾。「剝皮寮珍貴的地方就在於這些建物」周炫青一面講解,一面望著這片舊街區說,剝皮寮的建築結構幾乎都是「磚石承重為主,木架為輔」,建造師傅則因牆體材料不同,以編竹夾泥牆、顏止磚牆、石造牆基等砌法來造屋,「早期沒有鋼筋水泥,但別小看竹子加漿糊的威力,這面牆已經一百年多啦。」
早在日治時期,剝皮寮這片街區就規劃為老松國小預定地,因此有幸成為艋舺地區唯一倖存的清代人街道。為讓民眾親近這個珍貴的百年社區,剝皮寮東段已於2006年由台北市政府整修完畢,並設立「台北市鄉士教育中心」開放民眾自由參觀,在鄉土教育中心推廣活動的蔡美老師,極力推薦這個場館「有機會來這裡別忘上二樓」,上剝皮寮故事區,一窺萬華的新與舊之餘,蔡麗美說,你絕對會訝異「原來萬華有這麼多不一樣的風貌」。
呂阿興舊宅外觀
位於萬華廣州街、康定路和昆明街之間的剝皮寮歷史街區,幾年前還是附近居民口中的「鬼屋」,如今已經有了不同的風貌。
從當時街邊荒廢許久的破舊屋子,很難想像曾經有過的榮景。在清朝,剝皮寮老街曾經是萬華最熱鬧的大街道,是各地物產進入艋舺前的必經地,也曾住過知名的國學大師、醫生及記者。
剝皮寮街,又稱為福地簝街、北皮簝或土炭市,每個名字都代表一個不同時代背景,目前街區內依然保有完整的清代街型及傳統店屋;而房子靠廣州街的那一側,則是精采的日式牌樓型街屋。混搭的老厝承載了豐富的空間記憶,也紀錄了艋舺市街發展和常民生活的軌跡。
長壽號亭仔腳
曾經,茶桌仔店內,坐滿了吃茶聊天的客人,路邊聚集著等待排班三輪車伕,蜘蛛麵店傳出陣陣麵香,太陽製本所內堆滿了書,忙碌的機器聲不斷傳出,家中沒有浴室及熱水器的時代,就到公共澡堂洗個舒服的澡。漸漸,有些居民離開,有些又住了進來,街上每間屋裡都說著不同的剝皮寮故事,一代傳著一代。
現在,經過居民搬離和整修過的剝皮寮,新舊相雜,穿梭在剝皮寮街區裡,有些時空交錯的感覺,對原本熟悉的居民來說,或許和記憶中有些出入,少了點原汁原味,但依舊迷人。
環境改造協會的張瑞蘭,和剝皮寮相處了十個月,對她來說這段時間最感動的時刻,是原住戶回來時,分享在這發生過的故事,他們會指著牆,告訴你年輕時的點點滴滴,曾經坐在哪裡,又曾在哪裡洗衣服。記得有一次,一對母女回來,女兒說已經認不出自己的家在哪,但見了屋旁的老樹,她說:「我知道我家到了」,喚起舊時記憶的,正是那棵過去看著她長大的老榕樹,還在原地等著她回來。
60天八萬多的參觀人次,對週邊店家來說,最明顯的改變就是生意變好了,而且「年輕人來了」,旁邊的老字號商店,除了原本的老顧客之外,現在有更多的年輕人來用餐及消費,增添了活潑的氣氛。
長壽號茶桌仔店的亭仔腳舊貌
幾張木桌散落在亭仔腳下,茶香伴著糕點飄香了幾十年,細碎的交談聲話著日
常,獨特的生活氣息凝聚著,老茶、老味道、老朋友,都還在,只是換了地方。
長壽茶桌仔店,原本是老闆娘鄭雅玲的公婆經營,沒有招牌的茶桌仔店,靠的是客人的口耳相傳,客人口中的「長壽」是第一代老闆的名字,喊著喊著自然就成了店名,而老闆娘在照顧小孩閒暇之餘幫婆婆照料生意,熟稔的記住每個客人喜歡的茶種,客人一來隨即把茶泡好附著糕點,日子久了,和客人之間無形的默契形成,而後,在公婆身體不適之際,老闆娘便接手了茶桌仔店的經營。
長壽茶桌仔店在搬遷到現在的南寧街前,本是位於剝皮寮的廣州街上,廣州街是日治時期都市改正而劃定的新式街道,都市計畫並未擴建原來的康定路,而是在南邊開拓一條新的廣州街為替代道路,也因此許多房型深長的街屋,紛紛在其南側另行搭蓋店面,遂形成一間屋子南北兩面皆開店的特殊景緻。廣州街161號的長壽茶桌仔店和切仔麵店亦是此時應運而生,一條深長的街屋一分為二,南北兩間店分別由老闆娘和她的叔叔經營,中間以天井相通,天井作為廚房及廁所,由兩家人共用,獨特的生活脈絡如此座落在紅磚騎樓間。
陳長壽的媳婦,現長壽號老闆娘鄭雅玲。
老闆娘回想起天井兩店面的那些日子,杯盞之間,最怵目驚心的便是街頭上突如其來的械鬥,血氣方剛的少年常不由分說的就拿起麵店的菜刀,出去追殺仇家,面對菜刀常不翼而飛的窘況,店家都自嘲說最好的治暴方法就是隨手把菜刀藏好,免得又得花錢買菜刀。
那時以商業為主要發展的剝皮寮,宛如一座不夜城,連茶桌仔店也是要一天三班才足以應付川流不息的人潮,市場老闆上工前或下了工來喝茶放鬆心情,不然就是公務員下班後去跳完舞酒酣耳熱後,來茶桌仔店坐坐解解酒,茶桌仔店半夜打烊後,興致方興的客人,還能再繞到後街的麵店續攤打個牙祭。不夜城自然吸引打扮妖艷的站壁仔來此駐足,老闆娘笑說,那時店裡大門都可以不用關了,不用怕小偷闖空門,反正有站壁仔幫忙顧大門呀。
亭仔腳下獨特的生活脈絡,在民國七十七年,政府著手進行土地徵收之後開始變調。市政府以剝皮寮原為老松國小腹地而強制徵收,居民們對此非常不能理解,老闆娘說,她就是讀老松國小長大的,那時學生還有近萬人,現在呢?才九百人而已。不到千人的學校,何需徵收那麼大的腹地?所以,居民們成立「自救會」反對土地進行徵收,在一連串與政府溝通,居民們多次集體討論之後,最終,居民們還是做出讓步,他們搬遷離開,但希望政府在徵收之後,還能保存剝皮寮的樣貌。
隨著剝皮寮工地圍籬的築起,紅磚騎樓的街景不再,有的居民收起店面不再營業,有的甚至搬離了萬華,只有長壽茶桌仔店搬遷到僅幾條路之遠的南寧路上繼續經營。現在的長壽茶桌仔店佇立在喧囂的大馬路旁,還是幾張木桌椅散落,而當初那群市場老闆,公務員早已退休,卻還是每天來茶桌仔店報到,喝茶聊天,小小的店面除了茶香,更飄著濃厚的情感。老闆娘說現在的生意其實大不如前,年輕人根本不會來這種店喝茶,沒有賺頭,連自己小孩都不想接手經營了,幾乎都是靠老客人的捧場在撐,但是,那些老客人還能再活幾年?
昔日亭仔腳下熱鬧的繁景不再,古意的老闆娘卻堅持在萬華繼續經營茶桌仔店,我們探問原因,老闆娘說道,街坊鄰居都習慣來這裡開講喫茶,客人就像朋友一樣,他們的紅帖白帖都是拿來這寄放,開店也算是方便大家有個聚會場所。何況茶桌仔店是萬華在地獨具的特色,若搬離萬華,店未必能繼續經營下去。
老闆娘看著現在的剝皮寮,覺得那只是一幢被翻新的舊建築,木門不一樣了,沒有人生活在裡頭,裡面都空了,只剩骨架,說穿了,政府只是把剝皮寮的景況強植在一條街景裡,但百分之八十都是假的,就連那些店號招牌都是再造的,少了居民的生活百態,風味早已截然不同。
老闆娘不是全然反對都市更新,她強調,都市更新是好的,但要跟社區的特色連結,如果傳統的茶桌仔店可以進駐在翻新的剝皮寮裡頭,如此的社區營造不是更全面?否則遊客單純的到此一遊,看到的會不會只剩下一幢看似懷舊卻了無生氣的建築,卻讀不到屬於昔日剝皮寮的故事。
人氣旺盛的剝皮寮
剝皮寮不僅成了外地遊客到龍山寺拜拜、華西街夜市吃東西外,另一個值得一遊的新觀光景點,也是萬華在地居民的新體驗。以前只是上下課或買菜時,匆匆走過的必經之地,每天經過,卻也不曾好好欣賞,某天突然發現它不一樣了,有些不習慣,卻很興奮的帶著朋友參觀,說著其中的變化。對有些阿公、阿媽來說,是他們這輩子第一次逛當代藝術館,可能只是飯後散步時不小心走進去,穿著拖鞋、拿著雨傘、喝著飲料,沒有壓力很自然的就逛了起來,是其它藝術館裡不會見到的景象,雖然他們嘴裡說著不懂藝術,但卻是最懂剝皮寮的人,話匣子打開就能和你分享一堆萬華的故事。
一些對萬華的不理解和刻板印象,其實是因為沒有好好花時間和萬華相處,很多台北人不曾到過萬華,卻因剝皮寮而停留並愛上了這裡,也有住了
幾十年的萬華人,透過街區內的鄉土教育中心,再次認識地方令人驕傲的過去和現在。
從繁華到遺忘,再到現在的更新,剝皮寮迫不及待的呈現給大家;對於下一步的經營及永續發展,目前還在嘗試階段。相信,剝皮寮見証的不只是萬華過去,也引導著未來。
夜裡,每每經過廣州街騎樓下熱絡的小吃商家,都會好奇地往對面的街道建築仔細端望,但是好奇心僅只停留在觀望的眼神,卻遲遲不敢趨步前往一探究竟。夜裡的古街讓它多了一份神秘感,雖然四周商家的霓虹招牌閃亮,但古街仍不受光害的影響,暗暗又靜靜地沉臥在這裡多年,彷彿過去的繁榮盛景已不復返,只剩下過往的歷史在它身上一遍又一遍反複地細數著。
當代藝術混搭剝皮寮
所謂「一府、二鹿、三艋舺」就是說明當年經商貿易繁榮的美稱,經貿繁榮的艋舺是台北發展的起源,這裡聚集了從外地來做生意的泉州人,與在地的原住民、漢人相互尊重了解,並融合外地與在地的文化,使艋舺發展出多元的異國文化,「剝皮寮藝條通」混搭—當代藝術展就是藉著這個歷史背景下所策劃的。胡朝聖說。去年受邀文化局的委託案時,心中不免有些壓力,當面對萬華所策劃的當代藝術展,承受的是這地緣上的歷史背景如何與當代藝術產生對話,並且要讓在地居民開心地參與這場展覽。
「剝皮寮藝條通」的執行企劃張瑞蘭表示,在東區每年有例行性的「粉樂町藝術節」,結合商家店面作藝術的展示空間,目的都是要讓民眾感受到藝術的生活化,並以展覽為號召下,吸引更多的人潮,也活絡在地的商家生意。當初想以粉樂町的模式帶入萬華,卻發現與在地文化上有著一層疏離感,但這分疏離感卻藉由每天在剝皮寮工作下來所化解,更發現萬華的迷人之處。
粉樂町的策展人胡朝聖說;「『粉樂町藝術節』在東區行之多年,在地的商家很了解藝術節能帶來的商機;反觀艋舺人看待藝術是趨於保守,不了解當代藝術跟自身的關連性。所以混搭-當代藝術展選在重建後的剝皮寮小試身手,沒想到卻吸引八萬多的人次參觀,獲得莫大迴響。」
當代藝術混搭剝皮寮
「如果還有機會在萬華策展,我會與各行各業的設計師合作,運用設計來滲入萬華人的庶民生活。」胡朝聖說。
其實文化延續來自於不斷的交流。剝皮寮重建後以嶄新的面貌與萬華再度呈現:混搭-當代藝術展帶給萬華地區年輕活力的生氣,打響了剝皮寮在外地的知名度、電影「艋舺」預計帶來下一波的萬華熱、觀光的熱潮讓在地的美食小吃擄掠外地人的胃。剝皮寮的文化空間帶動著萬華的未來,這股藝術文化種子是否與在地融合並茁壯,靠著不是強行置入的商業行為,而是萬華獨有的人文藝術如何不斷地衍生新的文化創意。
或許一座城市的現在面貌和過去記憶,就像一張永遠都拼不完的大拼圖,當東邊的人在思考重組的可能時,西邊的人正在進行剝落解構,中間的人則剛好完成保留原樣。這樣併行的動作似乎有點讓人不知所措,但這也就是好玩有趣的地方,所有的人們都參與這樣的拼圖盛事,可曾想過自己在做拆解和重建的決定時,其實也是在創造這城市的過去記憶和現在面貌?
近年來都更風潮盛行,以傳統風華為傲的萬華,如今也被房仲與建商的都市計畫廣告布條貼滿,偌大的新興都市藍圖,似乎是萬華再一次繁榮的唯一寄託?政府在翻轉,民間也在變動,一戶戶、一棟棟、一遍遍,變遷的速度似乎愈來愈快。在決定拆掉舊房子前,不妨先問自己幾個問題:到底知不知道自己住在哪?自己又是處在什麼樣的時空環境、文化下?所處的環境和建築又是在什麼樣的時代背景下誕生?
身在臺北不能不知道臺北的起源,身為艋舺人更要了解臺北第一街――貴陽街,在臺北發展史中的地位。穿梭古往今昔,藉由貴陽街的建築遺跡、傳統店家和使用者告白,來認識艋舺的文化和一些老房子的故事。
朝北醫院外觀結構介紹。內部結構則以荷蘭式砌法的紅磚與木料建造。
座落於歡慈市街(現貴陽街與西園路口),還留存的朝北醫院,是李朝北醫師於大正十年(1921年)開設。此一建築雖然已荒頹無人管理,然其仿文藝文化巡禮復興巴洛克式的特殊外觀矗立街口,即便是貴陽街單行急駛的車輛,都很難不被那美麗身影所吸引,更何況是慢行路過的民眾,總是忍不住駐足觀賞。
此一建築特色受日治紅磚造全盛時期(1907 ~ 1917)的風格影響,其特色除了整體以紅磚建構為主,外表會再以覆水泥或洗石子仿石纏繞牆身或是全粉上灰泥,形成對稱的平面,建材多使用石砌的臺基和古希臘羅馬柱式,並以繁複華麗的山頭等裝飾,而又以處於路口明顯處的建築最為莊嚴華麗。
類似顏色和建築形式的醫院在當時似乎很流行,在北中南都找得到相仿的醫院,但命運卻是大不同,臺北大稻埕1925 年創建的仁安醫院,很幸運的已由原屋主全棟完整保存捐贈,作為臺北市社區營造中心;然臺南市下營區1928年創設的第一家公醫院文貴醫院,在2010年拆除了,僅剩部分牆面被移至麻豆區總爺藝文中心存放;而這三間中朝北醫院是最早創設的,縱然在過去是艋舺名醫李朝北開設,縱然其建築更具中西融合的特色,但經過時代的變遷,人去樓空,處境風雨飄搖,縹緲的未來令人擔憂。
同樣位於貴陽街和西園路交叉口,朝北醫院對面,木造式雨淋板建築的「仁昌機車行」,則為昭和三年的建築。民國六十六年因西園路拓寬,政府下令西園路街屋退縮(約1/3),不得更動原始建造,所以才得以保留其木造建構至今,但店面也隨即變得狹長窄小。
老建築仍不免加入一些新建材和整理翻修,像是騎樓梁柱的部分為鋼筋水泥,外層加上鐵皮防漏水,二樓的木造隔板再幾十年前重鋪過一次,至今尚可堪用。現年七十多歲的曹老闆,當初開設機車行時是先租後買,現在則仍居住於二樓,使用此屋超過四十年,即使現在的仁昌機車行已不能與其他現代化的機車行相比,但他還是每天早上九點半拉起鐵門營業,下午五點半拉下鐵門上樓休息,習慣生活在這棟老屋中,除了是自己從小的生長地外,更習慣有附近的朋友、老厝邊來坐坐聊天。
新屋舊裝的便利商店V.S.舊屋新裝的協記藥鋪。
西昌街和貴陽路三段的交叉處三角窗,是間現代化的便利商店,隔壁則是有八十多年歷史的老店協記藥舖,現代化的便利商店二樓外觀仍是傳統紅磚建材的裸露,看似年代久遠,而傳統老店的建築外觀卻是長條型的紅色面磚包覆,樣式較新,但其實這兩家極對比的店鋪處於同一屋簷下,展現出艋舺的歷史和古往今昔的比照趣味,又有種時空錯置之感。
協記藥鋪大約建於日治昭和四年(1929年),純粹塊塊紅磚以順砌法層層堆疊排列,沒有太多復古的巴洛克裝飾,也沒有被都市的招牌廣告給掩埋,可惜窗戶已換成鋁門窗,放置在這樣傳統的建築中似乎很不搭調,卻更符合使用者需求。現在仍居住於此的協記藥鋪老闆一家,之前重新裝潢,就選擇以長條型的紅色面磚包覆已老舊斑駁的紅磚建材,內部更是花了不少功夫整修維護,而過去使用超過八十年的舊中藥櫃組,也在民國八十六年捐給北投民俗博物館。
目前協記藥舖的第二代負責人林先生就是在此棟建築出生的,據林先生描述,當時日本政府只准臺灣人購買土地、建物等財產,而協記藥鋪的第一代創始者,林先生的父親,是日治時期才從福建遷來臺灣的生意人,只能先向當地余家租店面做生意,開設協記藥鋪,過去還會請中醫師到店內為客人把脈醫治,隨著時代生活習慣的不同,中醫師漸漸不駐診,現在店內主要是憑客人的方子抓藥,提供藥材等服務,雖然貴陽街市聲鼎沸,遊客絡繹不絕的榮景已不復見,但林先生還是習慣周遭不變的濃厚人情味。
以合義成和老明玉香鋪為首的左右兩排紅磚街屋,頭尾兩端分別建於不同時期,依受訪者述,其中最老的紅磚建築已傳至三、四代,有超過八十年的歷史,最老的應屬這兩排的頭端,建於日治大正十二年(西元1923 年),往尾端街屋的建造就稍晚些,像是前呂東成餅店(順義號)是建於昭和五年(西元1930 年),如同李乾朗老師的《台灣建築史》中論述:「日據初期特別流行紅磚半圓拱建築,日人稱為明治型街屋。騎樓(亭仔腳)底層多為單拱或三拱,亦有石楣架成三開間的做法。上層則不留陽台,直接與臨街面看齊,並開
有三個拱窗(或平拱窗),裝飾上仍以綠釉花磚及花瓶欄杆為主,磚塊已非來自閩粵,均係本地燒製,規格以日式為標準。日式磚塊之大量使用漸漸改變了傳統建築的面貌,有些特製的弧形磚專用來砌騎樓柱者」此區域的紅磚建築幾乎是此段描述的活教材。
此區段的店家生意從興盛到衰敗,已經替換了好幾輪,原有的粿店、旗袍店、和曾富盛名的飲酒店等,都只能藉由留下來的招牌和裝潢遺跡,尋找過往的氣味和一時的朦朧記憶,現在只剩下老明玉香舖和其招牌還名副其實的存在著。
「合義成」有別於此區的紅磚建築,是更晚期流行的灰色洗石子簡單樣式建築。過去曾是貴陽街上著名的燒臘店,不同於現代的燒臘便當店,合義成不賣便當,只賣全雞、全鴨、全鵝和香腸等經過處理的熟食品,方便都市人祭拜時準備供品三牲。而當年的主廚就是手藝甚好的洪家媳婦,但她因為失聰,老一輩的客人都習慣親切地稱她「臭耳」,美味的料理也讓附近的居民小孩一直惦記著。現在洪媽媽已經不在了,但據說曾在她店裡幫忙的店員傳承了部分手藝,在西昌路上也開了一家小吃,或許還可以在那嚐到一絲懷念已久的美味。而現在合義成店面已變成傳統早餐店,不變的或許是它仍然為附近居民閒聊小座、培養人情味的地方。
隔壁棟門面上方掛著現代化的招牌「甘蔗伯音響」,是較晚期才開設的,老闆甘蔗伯就是過去在貴陽街與西昌街
交叉口附近賣甘蔗的老伯,雖然晚期才買下這棟建築開音響店,開設時間也不長,但這音響店代表著在過去物質缺乏,人們省吃儉用,電器用品能修即修的時代。只要在較舊的社區巷弄中,都還可以看到這些類似的老店。不像現在故障就新買,過去電器用品的品質或許
比現代的差,但使用者五年換零件,十年換新機,在這敲敲打打的修復中,也看出上一輩人們更有珍惜資源、發展永續的環保概念。
北側金月花坊和豆豆快餐等店家,也是較晚期開設的,但再往東行還是可以看到老店,門額上還留有「陳金記商
店」的刻字,即新大陸時裝,是台灣光復初期,隨國軍撤退來台的上海師傅林政淦所開設,專門接受訂做「長衣」(旗袍),林先生現已八十好幾,做了逾五十年,上千件的旗袍,店裡生意最好時,曾請過六、七位師傅專門做旗袍。
而與他作鄰的貴陽街老店「呂東成糕餅店」(順義號),則已有七十餘年歷史,騎樓內的門額上還可以看到尚未褪色的龍鳳呈祥木條裝飾,是過去餅店常看到的象徵標誌,但因為時代變遷、人力流逝,近幾年來逐漸休息,而老闆洪老先生也於前一、兩年離開了。現在一樓店面仍是由洪老先生的親戚開美髮店,其中一位近八十歲的鄰長就是他的弟媳,據說此棟建築最初也是先租借後買下,當時小小的空間就要擠十多人,但老房子到現在都還很耐用未整修裝潢過,現在部分建築加上鐵架強化撐力。
走康定路欲過貴陽街前往清水祖師廟時,一定會注意到交叉口的炭烤赤肉胡椒餅,過路人或許從未真正檢視過這棟建築,更不會發現它曾是地方性的醫生館,相對朝北醫院來說,它現在的地理位置就好像只是個廣告看板設立處,其實斗大的宣傳布條下隱約還可以看到「慈惠醫院」的刻字。慈惠醫院的規模比朝北醫院小,比較像是現在的診所,聽說因為醫生在二次大戰時,被日本政府派至戰區做軍醫,從此就沒再回來,
而後代也無人接替,最後慈惠醫院也只能歇業。
艋舺清水祖師廟最早建於清高宗乾隆五十二(西元1878 年),遭遇多番的天災人禍,大約經過三次的大修,現在的清水巖大體是清同治六年(西元1867 年)到光緒年間的重建,這大概是貴陽街上最後一間清代建築了;而周邊雨林式的木造建築大約是在日治時期形成的臨時攤販,其所在地大多屬於清水祖師廟所有,地上權的建物則屬於各個買方,但因年代久遠,土地和地上權的所有和使用已有點模糊不清,好在艋舺
人多有純樸厚實之心,相互尊重包容,才能相安在此地一同做生意。
現在還在這區域營業的店家雖然對於老建築的漏水斑駁、隔音效果差等問題感到困擾,但又因為曾與廟方約定不能大肆重修整建,所以大部分的店家僅是在建築中加入些現代素材,像是鐵皮屋頂、水泥隔板鋪地等,但仍需要長期不斷地維護與整修。不過店家在此做生意的堅持,也做出祖師廟的名氣,除了最熱門的祖師廟口牛肉大王和排骨大王,還有貴陽餃子館、和風屋日本料理、傳統豆花店、吉明中藥行、印章鎖、阿婆冬粉店等,再加上對面的三味食堂,此區塊可真為上班族和遊客的美食首選。但過去廟宇周遭林立雜亂無章的小吃店也曾讓人很頭痛,夾雜著鐵皮和木造式的臨時搭建地,不免有凌亂未規劃之感,有一在地長輩透露日本政府曾經想整頓此區,但終究無法達成。
三連棟小巧可愛的仿西式開放陽台是貴陽街上 碩果僅存還保留露臺的老建築。
沿著清水祖師廟外的南側騎樓下欣賞時,或許會被對面三味食堂的大批人龍嚇到,更或許會被他旁邊隔著條巷道的連棟建築所吸引,三連棟小巧可愛的仿西式開放陽台(或稱為露臺)為簡單的洗石子、花瓶欄杆和鐵窗欄的曲線線條裝飾,這就是它們最大最特別的共通點,應該也是貴陽街上碩果僅存還保留露臺的老建築吧!不同於現代建築的外觀樣式和高度設計,雖然年代久遠,仍保留其當時建築流行樣式的餘風,像是三棟建築主要為二層樓,第三層為半個室內空間,半個室外空間做為頂樓陽台,也是貴陽街上常可看到的老建築樓層格式,露天的空間種花草、曬衣服,與大自然的雨露陽光貼近生活,在過去似乎更被重視;另外其建築結構為磚造和部分的鋼筋混凝土,外觀再以洗石子和淺色面磚包覆,從此處可以推算建造的年代大約在日治昭和年間,當時日本經過關東大地震,對磚造建築失去信心,而歐洲正勃興的R.C現代建築折衷派,很快被日本接受,起初使用在公共建築,漸漸影響市民街屋。
金源珍銀樓正面支撐二、三樓的四根羅馬 柱正是老建築拆卸時保存下來的。
其中一棟的洗石子外觀和門面等石材看起來新穎許多,是此棟住戶為讓生活更舒適方便,符合實用效能,近幾年再找人重新裝潢整理的,房子室內格局也做了大幅的修改,幾乎看不出是老建築的再生空間。中棟原本是貴陽街上的老店南興行(來福百貨公司),已於民國九十五年歇業熄燈,現在一樓已換為牙科齒模,二、三樓今年也正在裝潢翻新,讓人期待它的新面貌。
同排中還有一家低調的老店,從其外觀裝潢或招牌店名可能都無法想像他經歷的歲月有多長,「金源珍銀樓」其實已坐落在貴陽街有八十年之久,雖說不是艋舺的第一家銀樓,但也與清水祖師廟作伴成老鄰居了,現在的金源珍整棟建築是店家與建商合作改建的,原本的建築在2007年四月拆除。若說他現在的建築運用了八十年的老素材,很多人一定都不敢相信,正面支撐二、三樓的四根羅馬柱正是老建築拆卸時保存下來的,據說是政府單位下令爭取保留,但也造成店家困擾,本來建房只要兩年的工程,為了要融合古典柱體於建築設計中,又要符合住戶的實用性似乎不太容易,與政府的協商和審核一來一往,再到竣工完成,整整花了四年的時間。這個過程中難免有些爭議,而居住於二、三樓的金源珍老闆一家,就曾對於粗大柱體限制開窗的幅度大小感到困擾,影響室內空間的通風與採光,這是非居住者所不能感同身受的。或許未來當大家再次看到民房仍保留過去時代的建築設計與特色時,應該由衷地感謝佩服居住者,他們最終犧牲了自己生活的方便與喜好,保留了屬於這城市過去的記憶與故事。
2001 年 6 月 30 日,陪伴萬華人走過一世紀的鐵路從地面消失,道路變得寬闊平整, 還取了新名字──艋舺大道。外界看來,「新」多半帶有正向意涵,但對萬華人來說總 覺得少了什麼,人潮不再、商家凋零、房舍老舊,還有那條消失的汕頭街。 在地深耕的萬華人對於汕頭街存有什麼回憶?現今的艋舺大道之於在地人又是什麼 樣的觀感?
從萬華車站遠眺汕頭街老照片 (中華民國外交部提供)。1969 年萬華車站周邊地景,有台北玻璃廠、美華肥皂廠、中央印刷廠萬華廠、中國時報、台糖萬華倉庫。公車和汽機車還不普及的年代,生產原料和貨物進出口皆仰賴萬華車站。
時光回到20 多年前,萬華車站轟隆作響的鐵路旁,有一條名叫汕頭街的所在。從小住在汕頭街的黃先生回憶,汕頭街是台北早期的輕工業重鎮,常常看到黑色火車載來堆積成山的白色細砂,都是做玻璃的原料,還有做肥皂的工業原料。鐵路沿線工廠林立,職業介紹所一家家開,吸引中南部民眾來找工作。後期則有服飾代工批發業進駐,鄰近車站方便運送貨品。日治時期的堀江町到二次戰後的汕頭街,百年如一日的繁華似乎永無終止之日。
1986 年左右鐵路地下化陸續動工,2001 年6月30 日艋舺大道通車,15 年的歲月像一波無法阻擋的大浪,儘管生意受到影響,心裡懷著對未來的不安,純樸的汕頭街居民依然堅忍地盼著新市容的到來。盼著、盼著,艋舺大道通車已過了15 個年頭,走在昔日的汕頭街上,一片綠色的艋舺大道門牌參雜了褪色的汕頭街門牌,留著舊門牌的原因引發諸多想像,過往繁華時光殘存多少可待追憶?今昔變化良窳應當如何反思?
「台北堂摩那卡本舖」以前是汕頭街6 號。第二代老闆娘陳彩經常坐在店門口與鄰居和老主顧述說老店的故事:第一代李德眉於廣州街源田株式會社,學做專供天皇貴族和總督府高官的「最中餅」(もなかMONAKA)。日本戰敗引揚前夕,日本師傅將店鋪轉讓給李德眉,台灣民間才有機會一嚐專屬日本貴族的美味。
為何將店面搬遷至汕頭街?原來是為了讓第二代李克忠方便就讀建中,台北堂就此在汕頭街落地生根。李克忠當家時,因父親留下的煎模效率不高,於是花了當時可買兩棟房的100 萬元,向日本訂製自動旋轉製餅機,研發梅花和蘭花造型餅殼,兼賣西點麵包,陳彩驕傲地說:「吳寶春就是在阮這學做麵包!」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老店商品供不應求,陳彩回憶:「趕著要餅殼的頭家要自己來修餅邊。厝內四個囡仔還包著尿布,就特別買小剪刀讓怹幫忙。」
下午4 點太陽高掛,老店第三代李振誠已坐在製餅機前將近3 個小時,他的眼神專注、手腳俐落,8 秒內將小塊麻糬放入機器,或挖出烤好的餅殼。糯米原色的餅殼加入草莓、抹茶、可可粉變得五彩繽紛,餅殼酥脆清香,紅豆餡甜而不膩,冰淇淋香濃細緻,再配杯茶或咖啡,讓人餘韻無窮。老店原本以餅殼批發為主,大飯店和日本料理店喜歡用他們的餅殼做料理。現在自創品牌,讓老主顧和新客人品嚐專屬老店的美味。
陳彩聊起汕頭街依然歷歷在目,當年店鋪對面是新店線後火車站,鄰近有美華肥皂廠、台北玻璃廠、中央印刷廠。輕工業沒落後,服飾批發業崛起,生意好的不得了!生意人要站在椅子上看店,防小偷光顧。
鐵路地下化拍板定案,陳彩感嘆:「工程一做就15 年,按怎做生意?阮這的人太純樸,都沒人抗議!」艋舺大道開通後,店門口的鐵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鐵機房、單行道、停車格,距離捷運站和公車站有段距離,陳彩常聽
客人抱怨找店面要轉半天。遙想昔日汕頭街的熱鬧對比今日艋舺大道的冷清,有昨是今非的失落感,陳彩盼望這條街道可以像西門町一樣有夜市和市集,找回從前的盛況。
藝廊主人歐陽彬對於藝廊空間的歷史侃侃而談。70 年前父親歐陽光從福州來台發展,一開始在華西街做肥皂,因原料和成品仰賴火車運輸,「光華肥皂廠」就在鄰近萬華車站的西園路扎根萌芽。歐陽光是創業家,也是多產的發明家,生活大小事都可激發設計靈感,例如:肥皂顆粒、彎曲吸管頭、移動式鐵捲門、苜蓿芽培育機,提升了生活的便利和安全。1960 年左右,洗衣粉推出,肥皂業大受打擊,歐陽家族曾轉做精緻成衣生意,也曾到南投竹山投入運動器材生產,隨後又在肥皂廠原址開設全台第一家有機商店。對於食品產業的投入加上家族旺盛的研發基因,為日後享譽國際的「安口食品機械股份有限公司」鋪路,如今由大哥歐陽禹擔任董事長,豆芽機、春捲機、餃子機和各式中國點心機械熱銷俄羅斯、中東、中國等全球市場。
安口食品機械股份有限公司(來源:公司官網)
「ANKO 西園」的「ANKO」取自「安口食品機械」的英文拼音。藝廊主人歐陽彬是名音樂人,妻子劉鳳儀是藝術教育工作者,從坪林國小校長一職退休後,發掘這處長年當作倉庫的自家空間,決定創造一個讓不同領域者一起欣賞藝術的輕鬆所在。藝廊前半部是白盒子空間,每月策畫一檔展覽,一旁設有吧檯、長桌和沙發,以及收藏多年的音響設備。歡迎進到空間裡欣賞藝術,帶自己喜歡的音樂請主人播放,坐下來輕鬆的交流談天,與兩隻可愛的狗兒玩耍,享受精選咖啡、茶飲、特調檸檬汁。藝廊後半部是一處開闊空間,不定期舉辦展演活動。歐陽彬注意到近年許多藝文機構選擇在萬華開業,顯示萬華有許多發展空間,後續潛力無窮。
東園街,是另一種面貌的老臺北代表。
隨著時代變遷,這裡似乎逐漸被其他地方的臺北人所遺忘。現在,就讓我們走入東園街以及附近巷弄,重新感受「東園老街區」的在地生活與人文風情。
這條開闢於日治時期的百年老街,當時是艋舺以南,「加蚋仔」唯一的主要道路,經過長時間的自然發展,形成完整的傳統生活機能,因此成為南萬華地區的心臟地帶,過去曾經有一段繁華時光。
根據臺北市文獻委員會《臺北市地名與路街沿革史》與相關資料的記載,這條街道最初是清光緒末年的田間小路。日治時期,於1904 年闢建「艋舺至枋寮」,末端為通往中和的渡船頭。以這條道路為界線,東面屬於東園町,西面屬於西園町。
戰後命名為「東園街」,1950 年代末期新鋪柏油路面,沿路店鋪陸續興建,隨著臺北市工商業發展,中南部城鄉移民入住本地,形成熱鬧的商業街,全盛時期這一帶有復興、大勝、東園等戲院(皆已停業),甚至吸引板橋、中永和、新店等地的人們前來消費。到了1970 年代,市政府推動「萬大計畫」及「巷清計畫」,新闢萬大路以及拓寬西園路,於是夾在兩條大馬路之間的東園街,逐漸失去原本的交通大動脈地位,商業活動開始沒落。
由於東園街的主要幹道功能,被新建的大馬路取代,而且本地至今沒有直達的捷運路線,因此,東園老街區彷彿停格於昔日舊時光的時空膠囊,保留小鎮般的純樸面貌與慢活步調,有如「活的」庶民生活史博物館。
走入東園老街區,「老店」與「騎樓」值得細細品味。跟其他地方的老街相比,東園街老店有兩個特色:一是各店家之間的多樣性與互補性,例如有銀樓、嫁妝百貨、香舖與罐頭塔店等,婚喪喜慶用品的需求都能滿足,還有米店、刻印店、鑰匙行、腳踏車行、文具店等店家,構成自給自足的傳統生活機能。另一個特色是老店的濃厚人情味,因為上門的大都是老主顧,所以店家跟客人間,往往就像老朋友般閒話家常。
東園街兩側的騎樓,跟其他老街騎樓的最大不同之處,能從街頭走到街尾,一氣呵成,除了少數幾處如東園國小與新建大樓外,幾乎都是有連續性的騎樓,即使大太陽或下雨天,逛街都很輕鬆方便,並形成在地居民天然的公共空間,這是一條非常適合散步的街道。
復興戲院現況──已歇業,現建築體拆除改建為東園金贊商場。圖為復興戲院(開幕廣告)。典藏者:國家電影及視聽文化中心。發佈於《臺灣影視聽數位博物館》。
東園街全長約八百公尺,除了街上的騎樓與老店外,推薦以S 型路線走進巷弄間探訪,進一步體會本地的日常生活面貌。其中,「復興口」在地圖上查不到,是在地居民才知道的私房地點。
「復興口」位於東園街28 巷,當年因為設立復興戲院的緣故,人潮帶來商機,於是聚集各式小吃攤,久而久之形成小吃巷。雖然復興戲院停業已久,早就拆除重建為住商混合大樓,但復興戲院深植於在地居民的記憶之中,人們至今習慣稱呼這裡是「復興口」,這條巷子有多家著名的小吃美食,值得親自來品嘗。
東園街百年老街最近突然活躍起來,接續熱門的都更話題,推薦各式老店家、訪問傳承技藝的老師傅,各種座談會、文物展覽……熱鬧滾滾,「復興口小吃市集」卻獨缺關愛的眼神。
在經濟景氣年代,復興戲院、大勝戲院開幕,成就小吃店、早餐、午餐、宵夜的多樣性選擇。這裡古早味小吃都有30 ~ 60 年歷史,傳承了二、三代,質樸天然。陸續加入經營食物種類,更具多樣性,例如:東南亞菜、蚵仔煎、水餃、水煎包、24 小時咖啡店。曾經興盛熱鬧,而今沉寂不顯的老市集,老店家總想著「復興大業」,期待召喚曾經流連復興口的客人再回來,吃點這個、那個的,安撫胃腸,回憶滋味、惜情、念舊,更吸引尋找美味和懷舊的國內外觀光客進來品味。
〈從清晨到深夜都好吃,在地老台北人分享傳統滋味〉一文的作者高傳棋說道:「衷心期待官方和民間位可永續攜手合作,將艋舺的真善美,尤其是地方美食與小吃介紹給國人, 甚至推薦到全世界,讓各地饕客都可以來此大快朵頤, 品嘗台北的道地美食。」正是老店家的心聲,期望「復興口」成為萬華的發光品牌。
▎今昔之間-從冷硬如石到溫暖近人
東園街上一處被唭哩岸石圍住的空間,曾是西元1914 年的輕航機基地,長期以來帶著些許神祕味道。直到民國103 年,交通部公路總局在辦公大樓落成後進駐,居民們才知道得到一份最大的禮物——萬華411 綠地,這塊藉著容積轉換方式取得的寶地,四周綠意盎然,古意環繞,晨昏之際總吸引許多人造訪逗留,老少咸宜。
今日隸屬於交通部的公路總局,在35 年成立之初稱作公路局,落腳在書院橫街2 段1 號(今長沙街),後遷往中正西路(今忠孝西路),土地是國有財產局向仁濟院租用的,一直沒有自己的家。因緣際會,終於選在結緣一甲子之久的東園街上入籍。
金馬號與金馬小姐。圖片來源:交通部公路總局公路人員訓所。
設立在一樓的公路館佔地140 坪,四個主展區以20 年為一區分,以圖說、實品貫穿,中間設置了自導式觸控螢幕。台灣公路區以台灣島模型結合光雕投影及大尺寸影像,吸引最多人駐足。特展區保留了展覽的彈性,第一檔上場的是紙質檔案維修成果,第二檔是與地方合作的人文地圖。閱覽暨休憩區展示了出版品,擁有寬敞明亮的空間。
公路局曾是客運的代名詞-運輸業務
公路局草創之初,飽受戰火蹂躪的台灣,百廢待舉,公路局陸續承接的業務包括運輸、工程及監理三大區塊,在物資艱難的歲月裡,「交通為建設之母」,逐步帶動了經濟開展,金馬號客車及金馬小姐都開啟風氣之先。第一條高速公路開通時,蔓生的「野雞車」嚴重影響交通安全及租稅基礎,公路局首先切除了運輸業務,69 年成立台汽客運公司(90 年改組為國光客運公司),民營的統聯客運公司在整合下於78 年成立。
橫貫公路通車。金馬號載著政府官員及各界來賓的台灣省公路局專車乘,行經「合歡山隧道」。圖片來源:國家文化記憶資料庫。
遇水搭橋梁,逢山開隧道-工程業務
台灣特殊的地形、地質條件帶給工程單位各式各樣的挑戰,無論是橫貫公路、蘇花公路或是八卦山隧道……課題各異,正在施工中的蘇花改善道路更具有指標性的意義。橋梁的結構與造型也隨著工法演進更加多元,鋼拱橋、斜張橋次第出現,許多早年的橋梁
都有拓寬重建的需要,施工時還要兼顧行車順暢。地景級的澎湖跨海大橋因應天侯與潮汐,挑戰性更高。
原非公路局的管區-監理業務
隨著便民的需求及科技的進展,監理業務從手工登錄歷經三代改變,這項與人民切身相關的業務,愈來愈有口碑。展場裡的考場設施勾起許多人的懷念,駕駛執照更是許多人送給自己年滿18 歲的紀念禮物。
▎珍藏-公路上的記憶
參觀公路館猶如重讀台灣經濟發展的濃縮版一般,從戰亂殖民地走出重建道路,更進一步重視環境價值,在生態保育、防災救災領域有更多著墨。很多公路人來看展,更有許多退休員工參與在志工行列中,他們將自身的經歷化在解說中,帶著感情,更加生動;也有許多用路人來參觀,見到自己曾經經歷的部分,都帶著驚喜拍照留念,曾有一個喜愛騎車環島的家庭特地從高雄北上來參觀,對每一條路都有自己的演繹;更不乏公路迷前來朝聖,記錄在部落格上分享。
▎每一天-你我都是用路人
身為博物館新成員,幸福公路館記錄的不只是公路,更重要的是故事,在不同的年代曾有這麼多人付出心力,為家國帶來便利,帶來繁榮。公路總局將這裡定位為文化與生活交會的故事空間,期許與社區展開更好的互動,不僅接待附近的學校、社團前來參觀,也提供地方社團策展。
每一天的生活裡,人人都是用路人,不論走路或行車,都脫離不了道路。我們在其中充滿感恩,也充滿幸福。
提到「艋舺」,不禁讓人聯想到「一府二鹿三艋舺」俗諺。老廟、古蹟、書院及傳統行業等,各種商業活動與繁榮的街景,融匯成萬華深厚且多樣的歷史文化價值。隨著時代的變遷,許多人文與地景也跟著改變,或增添、或削減老萬華的風貌;或有不變者,則保留萬華最為原始的情感與姿態。其中面積24.44公頃,為臺北市面積第四大綠地的青年公園,便是萬華人成長記憶裡不可或缺的一塊盎然園地。
馬場町紀念公園
在寸土寸金的臺北城,想擁有一片綠意是何其奢侈的事。如果不將河濱公園列入於面積的考量,那麼座落於
青年路、國興路與水源路之中的青年公園,便是僅次於大安森林公園的大臺北地區綜合性開放綠地。居住於附
近的眷村與國民住宅民眾,尤其是高齡者,日夜穿梭其中,也許短暫停留,也許長時駐足,利用這難得的綠意空間,做些運動、復健或三五成群漫天開聊,打發了時間也增進了身心健康,以此有人也暱稱此處為「老人公園」。青年公園原本是原住民凱達格蘭平埔族的生活區域,後來由福州人於此拓墾定居,並將此地建立為「加蚋仔庄」;清末年間,則發展成供應大稻埕茶行於製作包種茶時所需香花植物的最大產地;日據時代,為了防範新店溪水患,更進一步修築了穩固的堤防。於堤防外頭,則為一片用來訓練士兵和騎馬的低窪沼澤地,當時有馬場町之稱。馬場町旁的河堤邊,是戒嚴時期用來處決匪諜與政治犯的著名刑場,目前設有「馬場町紀念公園」,用來追悼白色恐佈時代無辜犧牲的政治犯。
野鳥銀藏式台灣飛行光景。圖片來源:國立台灣歷史博物館。野鳥銀藏為一日本飛行家,其西元1914年3月至5月間,滯留於臺灣進行飛行,曾駕美國寇蒂斯(Curtiss)雙翼機於西元1914年3月10日飛臺,21日於古亭莊練兵場表演飛行,而4月8日飛往嘉義,不幸於過程中失事負傷,而機體告壞,不過此次飛行卻為臺灣天空中首次有飛機進行飛行。
1914年三月廿一日,日本飛行員野島銀藏駕駛了美式螺旋槳複葉式飛機「隼號」,於青年公園上空表演飛行此地的地理位置與松山機場相對應,又恰好地處臺北市的南方,故此處又稱為南機場。
青年公園在臺灣光復後,曾一度閒置,並作為垃圾堆積場,後來才規劃建設為眷村,其餘土地則闢築為「高爾夫球場」,當時提供給達官貴人與富商們休閒打球。1974年三月廿九日,始轉手臺北市政府,改建成現今的青年公園,並於1977年九月完工。
青年公園內,到處散列了臺灣雕塑家的作品,並具備多項適合大小朋友同樂的設施。如:花園、花鐘涼亭、兒童樂園、太空城溜滑梯、中央大草坪區、水生植物生態濕地等。一踏入公園入口,便可看見繁花怒放,滿目綠意。倘若在春日時節到訪,抽枝的綠芽隨風招搖,更令人有彷彿置身森林浴場中的錯覺,至於園內豐富的生態環境,更是培養親子互動與落實環境教育的最佳場所。
另外,青年公園內的「游泳池」曾是東南亞首屈一指的大型泳池典範。不僅設備完善,佔地遼闊,同時附有屬性與大小不一的利用空間。除了有高挑且視野良好的室內池,也有男女烤箱、蒸氣室以及水療SAP區;戶外則有水深一百八至兩百一十公分的標準池、五公尺池,以及水上溜滑梯,提供各種年齡層的泳客在此戲水遊憩。此外,這裡也有專業訓練的場地,可供各式游泳教學、潛水與救生等訓練。
除了泳池,園內還有各種運動設施。從水源路青年公園一號出入口處一踏入,便有十四個籃球架,提供給年輕人活絡筋骨;靠近青年路三號入口右轉處,則有兩座網球場。位於棒球場,停車場的上方,是戶外棒球場及兩座看臺與夜間照明設備。
從國興路停車場入口處進入,往左前方前行,則為付費使用的高爾夫球練習場地,地上地下皆設有停車場,。園內另有多座羽毛球場,有些提供羽網,受訪的洪招金先生(早晨羽球場隊長)說,在青年公園運動已有二十五年,羽毛球則打了十五年,除了賺到健康,也結交了不少志同道合的好友,青年公園對自己來說,已是生活不可或缺的一部份,而每天來此運動,也已經是每天必做的功課。
陳慧坤油畫〈青年公園〉。國家文化資料庫。
景觀部份,則屬正門的大花鐘最具代表性。老舊的花鐘,曾因經費不足荒廢過一些時日,後改建成圓形花圃,目前經過整修,已成為一座鑲框LED燈的現代大型指針時鐘。花鐘的前方還保有一尊蔣介石騎駒像,在一片移除的浪潮聲中依然挺立於此,無畏地展示時代深刻的歷史意涵;在青年路與國興路的三角交叉處,青年之泉佇立於此。進入二號入口後,往左前方便可看見青年公園的另一個地標——九曲橋。橋身共有九處曲折,每根石柱上則彫瑑虎型文飾,步行其上,每遇轉折皆讓人產生觀池賞幽的懷古思情。除了花鐘、青年之泉與九曲橋之外,公園內尚有其他可觀可親的景點。如許多公家機關時常用來舉辦活動,以及年輕人練習舞蹈的音樂舞臺,或是偶有臺灣傳統戲曲演出的民間劇場。而於民國一百年落成,推廣太陽綠能,由臺北市立圖書館經營管理的太陽圖書館暨節能展示館,也是新起並具教育功能的參訪景點之一。另外,在太陽圖書館斜對面的植物溫室,則不定期舉辦各類園藝活動,讓參與活動的造訪者在互動的過程當中,也能增加園藝的相關知識,寓教於樂,都是假日出外的最佳選擇。其他諸如青年之泉旁的兒童遊樂區,連接青年公園與馬場町紀念公園間的天橋,甚至是公園外圍的人行步道,都常被利用作為舞蹈練習、慢跑、騎乘單車的場地。公園的設備,在人為的利用過程中,自然有其演變、活化且相互參與的質變與量變結果,這是生活於公園之中的人們,自然成形的人文風采。
2013 年7 月4 日,臺北市副市長在修復後的西本願寺鐘樓,敲響了清越悠揚的鐘聲,二戰前一段段消失在不同國族、不同宗教、不同文化間的歷史印記與軌跡,彷彿穿越了時間的長廊,悠然地迴響起來……。
西門町西本願寺寺廟正面全景。國家文化資料庫。
西本願寺建築群(萬華406號廣場),即現在的中華路一段、長沙街二段、西寧南路與貴陽街二段區塊中的廣場用地,於2005年拆除數百戶違建戶後,今年7月首次重現其原貌,一段成煙的歷史自此還原。是否還需繼續重建已消逝的古蹟?讓世人更能完整地接觸歷史的過往、瞭解宗教遺跡的場所,是值得生長於廝的人們關心與探討的議題。
西本願寺是屬於日本「淨土真宗本願寺派」,修行往生「阿彌陀佛」淨土之法門,強調釋迦牟尼佛教導的常念「南無阿彌陀佛」,即恭敬、皈依西方極樂世界的導師阿彌陀佛。 真宗的開宗者為親鸞,他認為一般平民乃至惡人也可能積下罪業,只要皈依阿彌陀佛,有心追求義善的內在精神後,即不會犯錯,此念同時也是阿彌陀佛的本願,故推行後很快就散佈開來,信徒眾多。
本願寺派隨著甲午戰爭,與日軍部隊「鎮南軍」同時登陸臺灣,除了佈教外,亦兼負傳達政府旨意、看護安慰傷患、處理遺骸及葬儀等事務。當時來臺的日本佛教,前後共有8 宗14 派,至1934 年本願寺派除了臺北的臺灣別院,已有14 個分寺與21 個佈教所。又1941 年統計全臺之日本佛教信徒數量,以本願寺派排名第一;臺灣人信徒最多的是臨濟宗與曹洞宗,本願寺派則排名第三。
第一代西本願寺建築群於1901 年完工,建築群包含對面所(臨時本堂)、集會所(事務室及輪番使用)、遺骨堂(兼作茶所)及宿舍;因當時對街位於市區改正計畫道路的預定地上,即戰後開通之長沙街,故寺方陸續買地重建,於1934 年完成第二代建築群,落成後,與坐落於武昌街但已拆除的「東本願寺」、臨濟宗「護國禪寺」、尚存鐘樓的曹洞宗「東和禪寺」同為臺北四大佛寺建築代,
此時本願寺派來臺已達40 年之久。
本堂建坪302 坪,為當時臺灣最大的日式佛寺,建物分為階上及階下兩層,階上為木造如京都紫宸殿的宮殿建築,建材採用臺灣紅檜。室內殿堂分「外陣」與「內陣」兩部分,「內陣」安放立身阿彌陀佛像,「外陣」
則供信眾禮拜。於1975 年4 月5 日下午4 時起火燃燒,目前僅存臺基、階梯和木製欄杆三處,欄杆上的桃狀係指蓮朵清淨之意。階下為臺基,內部原有會議室等數空間,修復時為考量再利用及安全,主要以型鋼為改建結構體,保存了原柱的設計意象。
即寺院住持「輪番」的住所,因第一代集會所火災(編按:此次共燒毀貴重的藏經與兒玉總督的「樹心佛地」賜匾)而另行單獨興建,建築本體是以磚造基礎、木造樑柱,上面是一水平材與垂直材構成的屋架,外面是日式雨淋板。修復前,外牆損壞嚴重,僅屋瓦保存良好。今以外觀修復為原則,內部採再利用方式
為信徒納骨之祭拜堂處所,二層木構造建築,移植日本重要塔建築
樣式,屋頂以銅板為簷,上有九重相輪,前方為圓弧形之「唐門」。
此處於1975 年燒毀,目前僅存臺基與存放遺骨的地下室,現稱地窖。
寬4.55 公尺,長約35 公尺,為山門通往本堂之參拜鋪石走道,修
復時以殘跡保存,部分損毀處以相似石材回鋪。
底下是鋼筋混凝土造,建於高一丈的假山之上,屋頂為「入母屋」式,傳統的亭閣式建築,有精美斗拱等木結構特色。目前的銅鐘為仿原品製作,口徑2 尺7 寸,銅鐘上有「明治三拾四年一月鑄造之旋主」及「臺北最勝
獎」字樣,原品係1901 年完成,鐘環已遭鋸斷,無鐘耳且難以吊掛展示,目前由民眾持有。
屋頂是入母屋式樣,會館建築採用磚結構與西式木屋架及西式柱式作為裝飾,整體配置為T 字型,入口係日式圓弧形的「唐門」。昔日上午由幼稚園使用,晚上則做為演講廳或會議廳。
台北西本願寺的再生。(許育鳴建築師事務所)
樹心會館(臨中華路面)。
2005 年7 月20 日臺北市政府開始拆除違建,前已進行安置補償作業,有承購、承租國宅,安置平價住宅及領取安置費等共計228 戶。拆除時文化局拍攝「本願與重生」紀錄片,為保留歷史記憶作見證,亦是居民由類集體共同生活走向個體生活的開端,有如影片其中一居民感嘆道:「有一種失落感」。不幸的是,拆除作業暫告一段落之時,樹心會館於8 月3 日疑遭人縱火,其後只得從建物做補強作業,於2012 年底竣工,2013 年7月正式開放民眾參觀。
西本願寺的鐘樓山門與輪番所。來源:國家文化記憶庫
西本願寺坐落於日治首善之區的政經中心,雖歷經祝融與歲月的侵蝕,本堂已不復存在,而日本佛教的木造建築及內部工藝技術的美學觀念,多半源於中國漢唐與宋代手法,千年前的中國文化便隨著佛教庇佑在寺院裡。嗣後是否可由文、史、建築學者專家及宗教代表,藉由歷史、文化、傳承、宗教信仰各面向共同探討山門、本堂恢復的可能性,是原樣恢復?或是自行設計以唐宋時期為主的木造結構佛寺?佛寺所屬宗教團體及是否仍以阿彌陀佛為唯一奉祀?希冀有一天我們只需以虔敬的心在眾生喧譁的臺北西區駐足,再聽鐘罄聲響,伴以仰之彌高的巍峨伽藍,祈願自身或國族一個安和美好未來,重建之大廟,並得再行百年、千年風華。
二次大戰後本願寺派隨日本政府遷出臺灣,西本願寺(大廟)由警備總司令部交響樂團管理,後由第六軍團進駐,1954 年則撥交理教總公所使用,隔年遷入之時又有大陳義胞及其後中南部移民陸續遷進。1975 年發生祝融之災,本堂建築遭燒毀,理教為維持正常運作,在本堂階梯與臺基上興建臨時辦公室與佛堂,並沿用至2005 年,理教管理共歷經半世紀之久。另外,火災之後住戶反而蓋起更多違章建築,被外界視為紊亂不堪的大雜院;此地融合了各個族群生活,大多是底層打拚的人,共用門牌總號中華路一段174 號,而以分號區別住戶,50 到70 年代,是賣甘蔗汁的大本營,而鄰近中華路的小吃商店,也頗受當時大眾歡迎;居民雖有先來後到,但相處融洽,夜不閉戶,並自發組巡邏隊避免火災。
古蹟跨越了歲月時空,因此古蹟保存是衡量一個國家文化發展水準的指標,每一件古蹟都記載著一段歷史,臺北市自清代先民的戮力經營,曾留下無數珍貴的遺跡。
萬華區原名艋舺,占著臺北盆地淡水河、新店溪和大漢溪三條河流匯集的寶地,在清代中葉己是繁華的商業區,兩百多年來,艋舺留下許多過往的生活足跡,臺北市政府為保存文化資產,在民國94 年(2005 ) 元月26 日指定「艋舺洪氏祖厝」為市定古蹟,市府文化局並委託中國科技大學作計畫研究專案調查,將成果匯集成書,民國99 年出版「市定古蹟艋舺洪氏祖厝調查研究」書籍。
艋舺洪氏祖厝約建於清道光年間,為二進帶單側護龍的大厝,建築規模宏大,為艋舺三邑人開拓的見證。在時代的變遷中,洪厝由清朝踱步走過日治、民國,滄海桑田,短短的百餘年間,原來阡陌縱橫的環境,已轉為高度開發地區,因時間與人為因素逐漸老化,多少讓人有「美人遲暮」的淒涼美感,令人不勝欷歔。
今年適逢臺北建城130 週年,市府規劃了一連串目不暇給的城慶活動,而艋舺洪氏祖厝比臺北城興築年代更久遠,由於隱身於萬華區莒光路巷內,知道的人並不太多,您是否也想親身走訪一趟,踱步其中,懷想當年點點滴滴……。
33步口通樑直接出挑, 除強化結構的整體性外,亦表現出強烈的裝飾效果。艋舺洪氏源自泉州府晉江縣,祖厝自然反映原鄉特色。
民國79 年臺北市人口數接近272 萬人,辦理區里行政區域調整,將龍山區與雙園區大部份地區及部分城中區、古亭區合併為萬華區,直到今日。
艋舺洪氏祖厝為昔日雙園區三大厝之一,興建於清代時期,日本殖民統治臺灣後,以歐美國家為典範,陸續推行的「市區改正」等都市計劃,其計畫一方面拆除象徵傳統勢力的舊城牆,一方面則透過棋盤式街道進行整齊規劃,顏厝與黃厝因為「市區改正」的關係分別拆除改建,變遷至今,洪厝歷經百餘年的風雨仍能驕傲地屹立不倒,實屬珍貴。
※市區改正在臺灣,是指從1895 年日本治台之後,全臺最高統理機關「臺灣總督府」研擬的都市更新計劃,初期名曰「市區改正」,之後改為「都市計畫」,此舉離日本東京市區改正計畫僅相差12 年而已。日人治臺之初,在官方主導下,大量拆除清代建築,改變了街道寬度及街屋形式,並建設應急的軍防與衛生工程。以臺北為例,被視為阻礙發展的臺北城牆全數拆除殆盡,另將西門町劃定為日人新移民住宅區等。
正廳前門扇油漆有剝離情形,右立者為受訪者洪啓明現仍居洪氏祖厝,面對族人 逐漸遷出,昔日盛景不再若有所思;拍照人為採訪者萬華社大學員。
清代台北盆地的開發,多以淡水八里為口岸,從「洪氏祖譜」記載,洪氏家族原籍福建的泉州,清朝中葉第20 世祖先章炎帶著妻子謝氏與獨子華銃於嘉慶初年移民來到了淡水,因喜愛其山川之秀麗、風俗之醇樸,遂就定居下來。剛開始生計困難,以補漁為生勉強維持餬口,渡台第二代再傳三子,分別是國玉、國齊、國港三兄弟,經多年努力後來遷進艋舺成立郊行,擁有船隻作起兩岸貿易生意營生有成,當時的產業不僅在淡水街上購厝及店屋,還在內芋蓁林購罝山場田地,然而因轉入艋舺時間較晚,以龍山寺一帶為中心的核心精華地區多已飽和,不得已在清咸豐五年稍後(1855),購置在較南邊的頂石街(現萬華莒光路)地產並興建目前所見有濃厚晉江風格的大厝,建材多樣,包括泉州白石、福杉及當地所產觀音山石、唭哩岸石,木雕精美,工法講究,甚具特色,也就是現市定古蹟艋舺洪氏祖厝,洪氏家族渡海來台,從此開始出現重大變革,一方面重拾聲望,另一方面營生興隆,成為擁有數艘大船的郊商。
洪氏族人之後,在各個階段積極參與地方事業,第24 世洪雍平才華洋溢,其畫以花鳥與人物稱著;書法尤擅行草,與好友洪以南並稱「艋舺雙璧」,在當時龍山寺修建即有題字。第25 世洪禮錠在民國52 年當選省轄臺北市市議員,並創立臺北市第九信用合作社,是臺北首家採用電腦化作業的合作社,對地方影響深遠。
正向外牆以鋼架作臨時性 的支撐,渾厚的馬背山牆 懸魚裝飾泥塑考究華麗, 可惜因風化己剝落。
洪氏祖厝靜默隱藏在萬華巷弄之中,大致保留清道光年間的風貌,由於建築本身年久失修破損嚴重的程度,繞行古厝一圈,外牆四週斑剝龜裂,部分牆體甚至有位移與傾斜情形,牆身用鋼架作臨時性的支撐,原有板瓦屋頂改舖鐵皮浪板屋面,院埕亦略顯雜亂,似乎記錄古厝滄桑歷史,令人動容與不捨。
洪氏祖厝為二進帶單側護龍*格局,整體建築面寬約三十公尺,進深約四十四公尺,空間由外而內為前埕、公媽廳、天井、神明廳、東側護龍配置過水廊、廚房、廁所等生活附屬空間。據古蹟專家李乾朗表示,洪宅的建築形式保留相當完整,合院式、磚牆、燕尾屋瓦,作工細膩,呈現出洪姓族人早期在地方上耕讀世家的歷史。民國五十年左右,東側護龍遭祝融為虐,致使木構架被燒燬,現場保留部分構架,但保存情形良好,中央建築主體現今仍為洪姓族人居住使用。
*二進帶單側護龍,四合院俗稱:「二進帶護龍」,形狀如口字形,為三合院加前屋,圍出一個較封閉的中庭,內外有別私密性高,為大戶人家喜愛,四合院與三合院是台灣古厝中常見的格局,第一進為門屋,第二進為廳堂。護龍閩南人習稱「伸手」、「護室」,住宅中位於正身左右,與正身呈垂直之長條房屋,常常左右各一,相互對稱,多用為廚房或家族中輩分較低者之臥房。洪氏祖厝為四合院平面配置僅作東側護龍,故稱二進帶單側護龍。
目前第一進西側梢間已塌陷,屋頂滲漏嚴重,暫時搭設鋼柵架遮蔽。屋內木構材危害以白蟻蛀蝕及腐朽劣化最為嚴重。
臺灣幾百年來的歷史發展中,經由許多不同政權和政策的更迭,台北市因緣際會保存較多台灣近代史有關的古蹟。古蹟身上的
一塊磚或一片瓦,都可能如隨身碟一樣,記錄或容納許多文化資訊,只要我們喜歡就可以獲得。艋舺洪氏祖厝就是其中之一,傳統
宅第建築中的人文蘊藉,承載萬華人們的共同記憶,也溫暖萬華人們的心坎。
走訪百年老宅第洪氏祖厝,現況老化破損嚴重,已達非整修不可地步。我們欣賞古厝不能僅從外表論定,也應該從歷史變遷、時空背景、工藝成就去瞭解它,便會充滿著懷舊之情喜愛上它。期望臺北市政府文化局在和諧的狀態下,選擇對古蹟有興趣有經驗之廠商投入心力,重視品質不過分計較利潤,透過古蹟維護來吸引遊客駐足,讓年輕人也了解艋舺的歷史,讓新一代對萬華更認同。
我是生於斯、長於斯,從來沒有離開過洪氏祖厝。古厝的特色是室內以木材為主要建材,在建築上不使用釘子,以榫卯連接木造結構;木構架的柱子為避免直接接觸地面水氣,在柱子下方以類似矮凳子的石座墊底收頭,稱為「柱珠」;古厝屋脊形成作燕尾脊,是一種尊貴的象徵,未作剪黏、泥塑等裝飾;和東側護龍遭祝融之災同期,因空間不敷使用,於第一、第二進天井新增建物,作為族人廚房之用,後院增建建築則出租外姓使用等等;中庭留有一座古井與祖厝同齡,上面覆蓋保存完整、井內水質清澈自然湧出,今因習慣使用自來水廢棄不用,昔時是婦女汲水、洗衣、話家常的重要場所。
洪氏祖厝現仍有二十多位居民,比較特殊的是,在空間配置設計上和其他的古厝有些不同,公媽廳祖先牌位
在前,神明廳在後,根據家族成員的口述是因為家族中有人當官的關係,有「回厝先見祖」的涵義。
時間對於城市記憶來說,就像是嚼得過久的口香糖被吐在地上,下個過路人不小心踩到,黏著鞋底才驚覺:這是誰吐在這裡的?什麼時候吐的?怎麼會這樣?所以,時間的變遷裡,我們能追回或知道些什麼。在臺北建城一百三十年的系列活動裡,「西門重現」計畫首獎作品「西門印象」欲重現當年古城門的風采,擷取舊照裡西門(寶成門)的立面,保留輪廓及線條作為素材,以50%等比例縮小為高7 米、長寬分別為7 米與4.9 米,約兩層樓高之大型鋼構裝置藝術作品矗立在現今西門捷運站四號出口背面位置,消失的地景透過現代藝術分割、視覺錯置手法呈現多重裝置的樣貌。
然而,這是否就意謂著我們在臺北獨特的時間節奏裡,時而殘忍,時而惋惜地追討回舊城門的時光?更能讓市民、旅人有感於這等重現具有相當的歷史性價值?溯及或引領出城門的文化意義?而不單單只是一個黏在鞋底的口香糖,試圖在地上磨掉或徒手用衛生紙裹住拉起,還有些絲牽牽扯扯的。
臺北府城為清領臺灣時最後官准興建的城牆,也是全臺唯一的長方形石城。由於風水之說城廓東北邊有山脈(大屯山)主兇,因此城廓必須偏斜以避凶。而現今的中山北路是昔日台北府城東門城牆道路,以此側為軸線向東偏斜約莫十三度,倚七星山之勢,設有五個城門,東為景福門、北為承恩門、西為寶成門,及南門有二,為麗正門(俗稱大南門)及重熙門(俗稱小南門)。
經牡丹社事件後,考量到臺灣的戰略位置,清領治臺政 策轉趨積極。欽差大臣沈葆楨奏請將原本全島一個臺灣府改 以大甲溪為界,北設臺北府,南為臺灣府,並於清光緒五年 (西元 1879 年)開始築建臺北府城的四周城牆,至清光緒 八年(西元 1882 年)告竣,城牆共設有五個城門。
1895 年乙未割臺後,日籍移民進入臺北,由於原先艋舺、大稻埕以及臺北府城(舊稱「三市街」)裡市街皆已定 型之故,致使日籍移民的居住地域必須另外開發臺北城外 圍,約莫現今中華路一、二段兩側及西門徒步區等地因此形 成一區新興聚落。而因應其市街發展與居民生活機能需求, 臺灣總督府陸續進行拆除部分城牆,以便建造鐵路及地下水 道的敷設,又於 1905 年實行市區改正計畫,限期將所有城牆及城門盡數拆除,西門(寶成門)因臨近而首當其衝,這 對當時艋舺在地人是一大打擊,更是引起之後有識之士四處 奔走陳情,其餘四個城門才得以保全。
寶成門即為「西門」。因連結艋舺商圈故名取「寶物成就」之意,
由艋舺三邑人所捐建,盼維持艋舺商貨流通興盛。是五大城門中屋脊造有翹脊燕尾,最為華麗的雙層樓閣。
西門被拆除,引發當初捐資構建的艋舺士商相當不滿,在民國七十二年四月臺北市文獻委員會所立之「寶成門舊址」碑後有寫到:「艋舺紳商以寶成門係彼等捐貲所造,遽蒙浩劫,不勝憤惋。」又引當時名士洪文光之詩:「人奴骨相漫評論,眼底乾坤尚覆盆;饒有一腔忠憤氣,朝朝來弔寶成門。」足見一座城門的拆除,帶給當時民間的自主性力量相當大的失落與怒憤。
更應從文化性來看,城牆與城門區隔出官府與人民的權力與生活空間,而清領時期的公共建設卻又多半依賴民間力量,透過募款籌資、號召等,在眾人合力下共同完成,然而日治時期臺灣總督府運用國家資源進行大規模的建設,奠定起現代化的基礎,同時拆除城牆及城門這等傳統勢力,住民固有的生活方式等於是受到挑戰及改造,在面對政權轉移,從封建體制到一個夾帶資本主義的殖民社會景況,拆除城門更可以反應出其中的衝突。
民意雖未能保住西門,但高漲的反對聲浪卻也使臺灣總督府之後未再拆除其他城門,甚至於昭和十年(西元1935 年)將四座城門指定為史蹟。回顧起這段歷史,一座城門的犧牲傾毀,既是對於殖民霸權文化的抵抗,同時也是那個時代裡不得不的磨合、適應,以及和解。
適逢臺北建城一百三十週年,臺北市文化局及臺北市文獻委員會計畫以「西門重現」為主題,斥資五百萬元,將遭到拆除的西門作為藝術創作主軸,廣徵創意,在捷運西門站四號出口背面位置重現老城門的風貌,並舉辦系列城慶活動。
首獎係由呂惠瑛建築師領導之九惠建築師事務所團隊創作的「西門印象」裝置藝術作品,取原城門形體意象,以幾何分割、錯置後重組的設計,利用高低不同框架及材質顏色,象徵接合傳統與現代的斷層,同時光影可360 度穿越城門。另以磚紅、灰色系強化城牆形象,地面施作窯燒花崗磚,呼應城門石牆紋理。而壓克力燈罩的裝置則賦予夜間之光明能量。並特別設置休憩座椅,提供往來行人遮陽、歇息之用。
團隊在發想時就清楚知道「重現」絕非複製西門或直接採用原始建築元素執行創作,以創
意表現方式為目標的作品應該與行經此處的人有關,設定上,「重現」手法放在門與人們的互動,呈現過去設立西門欲維持繁盛興盛的精神。
設計前,團隊大量搜尋過去與西門相關的文章、圖片及臺北建城的故事,由資料中過濾可作
為靈感的元素。其中寶成門的命名意為「寶物成就」,便決定以過去的艋舺、現在的西門繁華榮
景作為門的精神表徵。既知此門需與行人互動引人穿越,再運用視覺的原理,擷取過去舊照片
的外緣線條及輪廓來呈現西門形象,切割畫面營造出層次同時設計可供休息的空間,以互動的端
點誘使人回到過去進出城的路徑上,在端點的選擇上原先考慮設於西門原址或結合界碑,但礙於
原址位於馬路中央的安全性考量,最後才選擇設置於捷運西門站四號出口後方人行道。
希望結合行人動線,使人看到這個門、拍這個門、玩這個門、進入這個門,以變幻的燈光吸引過客並且呼應現代西門町的空間氛圍。
寶成門是臺北城在日治時期的專制統治下唯一被拆掉的城門,當時人們為保護西門而群起反抗陳情,進而使得其他城門得以留下,得以在現今挖掘這段歷史、了解這個城市的一些脈絡。重現城門也等於是閱讀這些過去與這段時間的西區,本身擁有強大的社群力量,過去的地景雖然消失,但是寶物成就的精神仍舊存在。對我來說,建築、歷史與人們的關係密不可分,就是連在一
起的一段故事,唯一可以區分的是時代的方向而已。
不知道耶!所以這裡才叫西門町嗎?強調「西門印象」作品透過引人觀看、攝影、休憩、穿梭等方式成為了現代藝術地景,卻在實際走訪時發現,多半民眾對於曾經被拆除的西門仍是一知半解。就讀中華科技大學四年級的余同學接受訪問時說:「在得知這個裝置藝術是為了重現過去
的西門,確實會想更進一步的了解,但如果只是單純看到這個作品很有可能覺得這只是一個藝術,而不會知道是在做什麼的。」可見作品是助於重現的,然而藝術作品本身與企欲傳達出的文化價值及意義尚有落差。
那個……看不出來。西門紅樓文史工作者黃永銓老師說,在不影響車流的情況下,這份作品最困難的部分便是在於沒有辦法將它原貌重現,既不是原來位置,也不是原來大小,更不是原來的型,在考量動線及配合西門町的調性,以「印象」結合白天將隨日照變化光影、夜間則有燈光效果這等現代流行文化做為呈現。然而,實際上市民對於城門的印象多半是透過老照片,或從既有的城門去發想的,因此藝術創作與現實之間確實需要仰賴必要性的「聯結」,少了這個,民眾及市民都無感於這個作品,也等於這座城門還是不存在,西門並未重現。
可能會、也可能不會。建築系畢業的陳先生則在受訪時表示,「是因為關注此新聞報導,才會想來看看這個裝置藝術,也因此查了一些資料後,才知道原來西門是臺北城唯一被拆除的城門。」足見透過媒體宣傳及實質的活動將有效引導民眾去探索。黃永銓老師更提醒,應該以整體性進行通盤商議,從計畫前的宣傳、事後的講解及推動等,著墨越深,越能讓藝術作品成就出更高的價值,讓市民「有感」,而非只是斥資五百萬元矗立起「西門印象」卻只是街道裝置般的價值。
民國40年仁濟醫院落成照。來源:國家文化資料庫
荷蘭人與海爭地的作法舉世皆知,但是台灣也曾填土造地,就很少人知道了。在台北市西門國小有一塊「埋立地紀念碑」就紀錄這個故事。「埋立地」是日文的填土造地,萬華北部以前是一片沼澤,經常氾濫。日本人將這片土地填高整平,埋立時有完整的都市計畫配合,是台北最先接受現代化建設的區域,有通訊、自來水、電力系統、下水道,還有瓦斯管線等。完工後並立碑紀念,這塊埋立地的主要位置就在西門町。在仁濟院做事的黃德政先生,接觸一批日治時代的萬華埋立地古文件,他看到舊地圖的西門國小有個埋立地紀念碑,實地走訪發現確有此碑。這塊碑曾被丟入淡水河,整修時被撈了起來放回西門國小。仁濟院因為整理百年歷史,黃先生陪同仁濟醫院戴東原院長前去看紀念碑,因此,引發了西門國小積極恢復史跡的行動。
位在西門國小的埋立地紀念石碑設立中日文對照之解說牌。
黃先生說,「艋舺埋立地,基本上就是與河爭地,填河造鎮的工程。」填土範圍大約是,環河南路一段以東,中華路一段以西,忠孝西路以南,成都路及部份內江街以北。埋立工程首先研究淡水河水文與建造堤防,同時進行土地測量與釐清、買賣、交換土地所有權。這是一件浩大繁瑣的事務,因為清朝留下的土地所有權狀,敘述並不精確,比如:「池塘旁大樹東十五步」的詞句,難以劃分地界。初期,填土並不成功,後來研發出大石小石堆疊的填土工法,加上施工仔細確實,歷經百年仍平整無塌陷。日治時代開始,這一帶的住家就都有自來水和瓦斯可用。當時的台灣瓦斯株式會社所有,光復後改為台北煤氣公司。在武昌電影街尾,靠近康定路口旁的將軍廟,一王姓廟公說明,以前巨大的瓦斯儲氣槽就在電影主題公園的空地上,只要順著武昌電影街往河邊走就能看到。現在,仍矗立的儲氣槽大煙囪。從地圖上看,經過西門徒步區,一路到武昌電影街,整個西門町鬧區就在埋立地範圍內。
在艋舺大道旁的萬華林宅於 2016 年 4 月底由星巴克承租進駐後,轉眼間變成一座 美侖美奐的咖啡館。當你在這個古色古香又設備新穎的歷史建築裡享受既懷舊又新潮的 咖啡時,是不是也曾好奇這棟建築背後的種種故事?事實上這裡曾經是一個「家」,一 個先人留予後代的資產,一棟集結眾人的心力修復,充滿傳承意義的宅邸,且讓我們以 一種注目,細看這幢充滿故事細節的古蹟。
林宅興建於日據昭和年間,由林細保家族之林紅麻胼手興建,當時林家已由菜農晉身萬華富商,所用皆採當時最好的建築材料與工法,加以興建林宅的第一代大房林紅麻先生為「土水」出身的泥水匠師,林宅在設計、施工、監造的設計或施作皆由林先生與師傅共同討論決議,從地面的磨石子、抿石子地板與拼花磁磚,林宅三樓牆面至今仍保留獨特的絹印手法和拼花磨石,在在都展現了林宅建築為一時首選,使林宅不論在空間造型或細部裝飾都充滿了豐富的設計美感與趣味。修復後的林宅彷若重新妝點上胭脂的少婦,在商業利益紛往雜沓的鬧城裡,靜靜散發屬於它的寧靜微光。
負責林宅修復的許崇派建築師認為如果古蹟本身無法營利賺取經費養活自己,無異是在燒錢,因此商家進駐林宅這件事本身,幾乎是經營必然的趨勢。這麼做的優點在於建築有人使用走動,除了可以看守照顧外,也可以讓通風和熱度防止建築本身因為受潮而加速毀損,前提是古蹟再利用的每個細節都必須非常留意。當與現行法規產生衝突的競合問題時,都必須配合古蹟本身謹慎考量,如消防法、建築法規的無障礙空間設施等。為當下使用便利而新增附加的設施,都必須以不影響古蹟建築本身為原則,意即未來不再使用這棟古蹟了,所有附加物拆卸下來也絲毫不留下任何痕跡。
古蹟活化再利用的經典案例是米蘭艾曼紐二世拱廊(Galleria Vittorio Emanuele II) 的麥當勞,為了不讓M 字招牌影響建築本身,麥當勞採取將招牌縮小並印於玻璃框上取代大型招牌。林宅的星巴克招牌嵌置於80 年古老的紅磚內,需考量紅磚的支撐力是否足夠;除此之外,林宅建築本身有門檻讓路面高低起伏,洗手間也因古蹟本身的限制僅容旋身,而星巴克本身是否配置好配套措施,都
必須事先思考。
許建築師還提到古蹟本身最令人擔憂的部分是消防,火災的發生可能是電線走火或縱火。林宅在修復的第一時間已全面性的規劃完整
預留線路,降低發生危險的機率;不可預期的部分在於人為的蓄意縱火,扣除星巴克每日營業的時間,無人看管的時間每日只有6~7 小時,需要比一般建築更為謹慎的古蹟消防因應計畫。而究竟星巴克的活化利用對於林宅影響是否正面,都需要拉長時間檢視,甚至未到星巴克停租拆除離開的最後一刻,都無法確定是否對古蹟建築產生影響。
當年為配合日據時期政府的都市計畫,林宅土地成為不規則四邊形的畸零地,讓它躲過了城區繁華的變貌,得以保留至今。「家」不單純是一棟遮風避雨的居所,而是居住在其中的人們安身立命、生兒育女的所在,裡面有住在這座宅邸內的故事與悲歡離合,承載著先祖對後輩的庇蔭照顧與世代傳承的情感。因為這些,使得這座宅邸不只是一座古蹟,具有無法被衡量的價值與意義。情感無價,記憶也是。
艋舺」曾是台北地區最繁華的城市,由於開發得早,留存下來的歷史遺跡特別豐富。然而這些古蹟的處境卻不盡相同,有的成為了知名的景點,有的則如同廢墟,乏人問津。因此,古蹟的保存與再利用,一直都是艋舺地區重要的課題-近來熱門的「剝皮寮」即為古蹟再現的成功案例。但您可知道,與剝皮寮相隔一條馬路的「新富市場」,同樣也是極具歷史及藝術價值的文化資產。
新富市場位於三水街巷內,不但不易察覺其身處東三水街市場的內部,更難明確區別這兩個市場的位置及範圍。它們複雜而緊密的關係可追溯到昭和十年(1935年)新富市場風光開幕,為台北市第一座符合衛生標準的公設市場,周圍的東三水街因地利之便,吸引了許多非法攤商,進而聚集成線形的市集。隨著胎死腹中的市場擴建計畫,無法盡除的攤販又不斷尋求合法經營,在民國75年(1986年)台北市改進攤販管理小組會議決議通過成立了「東三水街集中場」,即現今之東三水街市場。
三水街攤販的合法化,使得取締威脅不再,更進一步掠奪了市場,使得新富市場商機蕩然無存,攤商也逐漸外移或不再經營,終致其逐漸塵封且被人淡忘。因此新富市場至今仍得以維持著日治時期的原貌,完整地保留了當時的格局和外觀,包含了木造、磚造及鋼筋混凝土造三種結構、馬蹄形平面的U形動線及Art-Deco(藝術裝飾式樣)風格的外牆,乃兼具前衛與實用的設計。走道兩旁整齊的編號名牌及木造攤位,可讓人順暢方便地採買物品;中央天井使得空氣流通且採光良好;儲冰庫及公共廁所更是當時市場的典範。台北市政府於民國95年依文化資產保存法定新富市場為市定古蹟。
左上:為阿嬌姨一肩扛起冰塊店,包辦所有粗活。她總是
吃苦當吃補,保持著開朗活潑的人生觀。右上:為深受客戶的信賴的江暖女士正在仔細修改客人的衣物。左下:金禾壽司料多味美、物超所值,陳老闆更提供各式口味現點現做的鮮食服務。右下:吳大姐的青春歲月都在新富市場度過,賣豬肉早已不是為了維生,而是習慣。右圖則是阿婆油飯的活招牌——林銀婆婆晚年罹患眼疾,仍堅持每天到市場報到。
天將破曉,嘹亮的雞鳴搶先劃破了寂靜,也喚醒了市場內辛勤的工作者。
年逾60的阿嬌姨早已準備就緒,將手工製作的冰塊親送至各個魚、肉攤,傳統的製冰技術已延續了75年。「聯榮商行」目前傳承到第二代,販賣的商品已不如以往多元。看到架上仍保存著過去各式琳瑯滿目的罐頭與醬料,當年門庭若市的場景彷彿又在眼前重現。江暖女士頂下魚攤經營裁縫舖,常年都有忠實客戶報到。她深知每件衣服都是客人的寶貝,修改時總是非常仔細謹慎。結合傳統又不斷創新的「金禾壽司」在此生根,至今已營業了十八年。出身日本料理店的陳老闆,經過多次實驗嚴選素材及細心烹調,真材實
料美味又超值,絕對是平價壽司的最佳選擇。「阿婆油飯」由林銀婆婆創始,阿婆一流的拌炒手法佐以獨特的配料,累積了四十多年經驗和口碑,是許多人懷念的古早味,更是人氣美食。從小靠賣豬肉補貼家用的吳大姐,已經在新富市場生活了五十多年,「不在這裡賣豬肉,我也不知道生活中還能做什麼…。」是她的心聲。
新富市場陪伴他們的日子太多了,在此度過人生最精華也最精彩的歲月,看著市場的興衰,也一同老去。每天到市場不再只是賺錢維生,而是習慣和大家聚在一起,無法割捨的情感已經成為了生活的一部分。
歷經七十幾載歲月,道盡艋舺的美麗與哀愁。期待這沉睡的古蹟-新富市場,能有重現舊日風華甦醒
的一天。
清晨到夜晚,萬華因擁有多條交通要道與聯外橋樑,使人們不斷地「經過」萬華,卻幾乎未曾在此
停留。沉寂已久的舊街區,隨著剝皮寮歷史街區整建開放以及國片《艋舺》的拍攝放映—興起了一
片玩味艋舺的新風潮。人群在街上走走停停,張望著、發現著屬於老艋舺的元素。
走出艋舺三大廟之一的清水巖祖師廟,沿著長沙街往淡水河方向前進,在和西昌街交會的轉角處就是台北市定古蹟「艋舺謝宅」所在地。建築物外部圍著鷹架已經好多年,每次經過心中總滿是疑惑…「這老房子怎麼修了這麼久還沒修好啊?」並忍不住想像著它所述說的故事。此次有緣造訪謝
宅,恍然大悟,原來根本沒有古蹟修復工程「正在」進行。多年前用來暫時加固的鷹架,架上去後就從沒有再進行過任何改變,猶如時間凝結,放任風雨摧殘。
隱身在星光旅社後的謝宅正廳,保留清代傳統建築樣貌,目前飽受白蟻侵襲
俗諺「一府二鹿三艋舺」,說明了清代港口貿易發達與商業發展興盛。這段艋舺的風華年代,靠的是郊商往來台灣與中國沿海進行貿易。艋舺謝宅正是在此背景下由渡台商人歐陽長庚興建,光復後轉售給同樣經商的謝溪圳先生。
日治時期為了拓寬馬路,門廳被拆,改建為今日緊臨馬路的二層樓「星光旅社」,內部牆面樑柱雖已殘破不堪,卻足以讓人一窺傳統客棧的格局。穿過中庭,隱身其中的大宅正廳仍維持著清代傳統閩南式木構建築,樑架高大、門扇木雕精緻,十分典雅。能在都市發展快速的台北市保存著實為難得,更重要的是其見證清代艋舺郊行興盛的歷史意義—歷史其實就在日常生活之中。任誰都會問「艋舺謝宅為什麼不盡快整修,並開放給大眾參觀呢?這其中,政府的責任又在那裡?」然而,艋舺謝宅面臨的正是台灣許多私有房舍成為古蹟的困境。
謝東昇用手電筒指向星光旅社二樓破敗的屋頂,擔心無法整修。
民國88年,艋舺謝宅經公告為台北市定古蹟,產權仍為私人所有;90年間謝溪圳先生過世,由於家族成員眾多,謝宅產權所有人竟多達十多位,為遺產問題還曾對簿公堂,家族中對謝宅的後續處理也充滿歧見。但依法行政的政府單位,必須徵求每一位所有人同意,才能進行修復,而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而且,艋舺謝宅在公告為市定古蹟後,未經主管機關文建會同意,謝家後代也不得私自整修,這造成謝宅今日不上不下的窘境。謝東昇先生(謝溪圳之子)只能靠一己之力巡視守護著這棟老宅,僅盼望著相關單位至少先為房屋整體架設遮雨棚,給謝宅一個留給後人的機會,不再因風雨而讓艋舺謝宅傾頹。
在地狹人稠的都市,當龐大的房地產利益與文化資產全民共享的觀念相衝突時,該如何做價值判斷?台灣文化脈絡中,私有財產被公告指定為文化資產為何像是被懲罰?將喪失居住權、主導權、原有的房產利益,即使是有心的私有古蹟,反而更因文化使命而必須付出更多修復和後續管理的經費,這絕非一般小老百姓所能承擔。究竟政府機關、民間單位、社會大眾,該如何更有同理心去看待和協助私有古蹟以解決困境?現階段,只求能引起更多人關心、思考這樣的處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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